劉瑜的猜測很快就是得到了證實, 陳文雋他媽在星期天下午的時候風塵仆仆地趕到了。

衛研新也知道劉瑜他大舅住院的時候，正好趁著星期天有空帶著老婆兒子一起過來看望下病人。

他跟陳大舅一家還真沒什麽關系，這所謂的舅甥關系也是“幹”的, 過來看望也純粹是道義上的, 沒有別的意思。

陳賀術後恢覆的還算可以，起碼這會兒人是清醒的, 說話還是有些斷斷續續, 不過也能表達出他想說的意思。

等到七月初, 陳文溪已經給陳大舅辦理了出院手續。

“再等幾天吧, 正好快到奶奶的生忌了, 咱們到時候商量著來。”陳文溪沒有廣而告之出院的事情，等把陳大舅安排在車上，他這才是給劉瑜打了電話說起了這件事。

劉瑜外婆是五月份去世的，而她的生日正是在七月份。

忌辰和農歷的生祭正好是一天，這也是很巧合的一件事了。不過他們家對於忌辰這種事情不太在意，衛叔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有著堅定的信仰，所以對鬼神之類的不在意。

不管是頭七三七五七還是周年祭、生忌之類的劉瑜都沒折騰。

衛研新也覺得人活著才是最好的, 死後一把骨灰都撒在了江河裏, 清明節的時候去掃墓祭拜一下就好了, 其他那些有的沒的其實沒必要。老爺子生前就不喜歡, 死後真的在天有靈也不希望這麽折騰。他們都過得好好的，那才是老爺子最大的期盼。

因為陳瑤這個小學生還沒放假，所以劉瑜陪著陳敏回去的時候便是把陳瑤托付給了衛研新, 讓他幫忙照看幾日。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衛研新二話不說就是應下了，只是對於陳敏回娘家還是有些擔心，“你這麽非要陳姨回去，別再氣著她。”

劉瑜聽到這話笑了下，“放心吧，她不至於跟一個死了多年的老太太置氣，再說了我們也就在那裏呆兩天而已。”很快就是回來，不會多呆的。

“那行，要是有什麽事你給我打電話，陳瑤這邊我會督促她學習的。”衛子睿如今已經幼兒園畢業了，就等著陳瑤畢業後跟著去美國玩呢，他會看管好自家兒子，不讓他搗亂陳瑤的學習進度的。

劉瑜也沒說什麽客氣話，倒是衛研新又是忍不住問了句，“你真決定離開研究所？”

前前後後，劉瑜整個六月份似乎都沒怎麽上班，就連衛研新都接到了一些電話，無不是打聽劉瑜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算了下，我這些年假期累計，怎麽著也得有三個月，就當是回到學生時代過個暑假吧，暑假過後再說。反正這會兒我回去，不是惹人厭嘛。”

他很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就把自己的假期都給花了好了。

至於其他的，劉瑜心中有成算，所以也不會在意。

“那這事，你跟林如說了沒有？”衛研新又是啰嗦了起來，“我看你是真心要跟她過日子，那對她就別藏著掖著，人這一輩子幾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能遇到一個合適的人不容易。”

劉瑜覺得他這位大哥啰嗦起來，就像是《大話西游》裏面的唐僧，能把你給煩死。

不過換個角度想，這也是有人在關心你，路人才不會苦口婆心的給你將這些道理，一心一意希望你過得好呢。他覺得當初衛研新選擇去企業而不是當律師是對的，他不是那種言語犀利的人，在法庭上不占便宜，還是去國企好，起碼穩定，這就夠了。

人總是得找最適合的工作，能這麽一輩子幹下去也挺好的。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林如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甚至還跟劉瑜分析了起來，說的頭頭是道。醫院裏也有職場鬥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他現在打算換一片水池子去撲騰。

“那就好。”衛研新這次沒再啰嗦，說那麽多其實就是為了讓劉瑜知道，得彼此溝通才能長久，既然他說林如知道，那衛研新就認為林如是知情的，這樣他也就放心了。

從省城到鄰市陳大舅家，開車也才不到三個小時，要是坐高鐵那就是更方便了點。劉瑜一開始真有坐高鐵的打算，只不過買票的時候發現有些不好買，他這才意識到，放暑假了車上滿是人這個事實。

最後麻溜地自駕游去了陳大舅家，先是去了陳敏小時候長大的地方，現在的商業中心溜達了一圈，到下午三點多鐘，劉瑜這才是開車去了陳大舅家。

早些年的拆遷讓不少人發家致富，這邊回遷房安置點也在學區裏面，所以房價又是攀升了不少。

跟省城相比，這發展程度是各有千秋，不過比起陳敏真正的老家，那也是不能再好了。

趙雅麗開的門，看到陳敏和劉瑜時，圓圓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我還想打電話問問劉瑜哥你什麽時候過來了，這可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大姑你們是坐高鐵過來的？”這個點，差不多是有一班車，之前趙雅麗坐過。

“大舅怎麽樣？”劉瑜一句話岔開了趙雅麗的熱情。

不過趙雅麗倒沒覺得什麽，第一時間關心大舅總比其他的好。

“這幾天又是恢覆了些，家裏請了康覆醫院的人來幫忙恢覆，這會兒正在裏面做按摩呢。”趙雅麗輕輕開了個門，讓劉瑜看了一眼，然後又是請陳敏他們去客廳坐。

“怎麽不見文溪？”陳文溪他媽早些年在事故中去世了，陳大舅沒再找個老伴，之前兒女沒結婚前是一塊住著，後來陳文溪結婚後，就出去住了另一個院，也就是陳大舅當初買陳二舅的那院子。

後來拆遷，回遷房是對門，方便照顧老人。

也正是因為買在了對門，才能第一時間發現陳大舅發病，然後送了醫院，不然的話，真是死在家裏都不知道。

“二舅媽說她好些年沒回來了，四處看看，所以大哥帶著他們四處去看看。”趙雅麗說到“二舅媽”的時候，語氣裏都滿是嘲弄。

陳敏聽到這話也是笑了下，“那都回來了，缺了個文悅是吧？不然他們一家人也都能齊齊整整的。”

“可不是嗎？我之前跟文悅姐說了這事，文悅姐還不知道呢，你說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麽文雋哥就養成了這麽個性子？”

跟二舅媽一個德行，真是算計到死。

陳敏笑了笑沒說話，“你媽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說是下了班來看大舅，哦，我們家也在這個小區，就在隔壁樓上，回頭大姨你們住我家好了。”趙雅麗發出邀請，“要是嫌我媽嘮叨，那就住在我那邊，反正她沒我那的鑰匙。”

“不用了，我們已經在酒店訂了房間。”劉瑜拒絕了趙雅麗的提議。

趙雅麗也沒覺得什麽，畢竟之前都沒來往，住在家裏說不定覺得別扭呢。

她陪著陳敏和劉瑜在客廳說了會兒話，那邊康覆醫院的人從臥室裏出了來，趙雅麗連忙進去。

現在大舅這邊斷不了照顧的人，她基本上就是白天看護，晚上的時候文溪哥來。

陳敏和劉瑜也是跟著進了來，哪怕是趙雅麗說陳大舅又是恢覆了些，可看著這人精神面貌還是不怎麽好。

“小敏。”陳大舅發出了有些含糊的聲音，朝著陳敏伸了伸手。

陳敏坐在了床邊，看著床上的人，心中無限感慨，“我在呢。”

當年覺得她不該離婚的人已經去世了，陳大舅是個極為孝順的，當初沒辦法反駁寡母站在妹妹這邊，陳敏也能理解。

其實劉瑜外婆和老教師的性子應該很像，劉瑜外婆一個寡婦帶著兩兒兩女，將他們養大成人。估計就是那種“生活再多的苦難也就是一場修行，熬熬就過去了”的態度，對於女兒執意要離婚想不通也不同意。

只能說是兩輩人的想法之間存在著區別，不像是衛研新跟他媽許愛萍那樣，是存著恨，怎麽都化解不了的。

陳敏是一個和平主義愛好者，覺得現在日子不折騰就是再好不過，所以對於陳大舅的“示好”，她欣然接受。

陳大舅這會兒說話還不是很利落，所以不存在跟她暢談童年往事憶苦思甜這回事，這也讓陳敏放心下來。

趙雅麗一旁充當翻譯，然後沒多大會兒翻譯和陳敏都出了去，陳大舅留下劉瑜在裏面說話。

“大舅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就是覺得家和萬事興，有時候忍忍就過去了，跟姥姥一樣的想法，可是有些事情憑什麽忍著，憑什麽我們忍著呀？”趙雅麗是陳大舅帶大的，可是在為人處事的態度上並沒有傳承陳大舅那種以和為貴的理念。

起碼對待陳二舅家，她是戰鬥力滿滿。

“大姨，您能給我句痛快話嗎？”趙雅麗這次也不繞彎子了，她直接要陳敏的態度。

“你外婆我沒養老送終，她的遺產跟我沒關系。”陳敏早就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她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只不過按照法律規定，遺囑優先於一切，要是你外婆沒有遺囑的話，那就是兒女均分財產，你兩個舅舅，你媽還有我。”

趙雅麗自然清楚的，她知道大姨不是來給她科普法律知識的，所以沒有打岔，而是選擇耐心地聽著。

“你二舅沒有給你外婆養老送終，這件事是他理虧，所以就算是鬧到法庭上去，法官會對你大舅和你家有所偏頗，卻也不會太多，打個比方說，遺產你們兩家各占30%，我跟你二舅各有20%這樣，這還得是法官酌情考慮之下的結果。”

具體案情具體分析，陳敏也就是隨便舉個例子，“當然也有可能是四家均分，這樣的話我可以先拿著我這一份，也就是四分之一，回頭再把我分到的這些給你大舅和你家。早早退出的話，三家均分遺產，最終占便宜的是你二舅家，我想這點數學計算對你來說不難吧？”

陳敏的意思很明確：第一，她不要這遺產；第二，如果真要涉及到遺產分割，那麽她不會退出，只不過會把分到的遺產再還給陳大舅和趙雅麗兩家。總之就是一句話，她不要遺產，而人也是站在陳大舅，或者更直白點說，是站在陳文溪和趙雅麗兩個人這邊的。

趙雅麗聽到這話也是松了口氣，她剛想要說話，就看到陳敏從包裏遞出來一張紙，“我找人擬的合同，你可以稱之為合同，簽了名摁了手印的，所以這樣的話，你應該放心了吧？”

她找衛研新給弄得協議書，也是有備無患。

趙雅麗掃了一眼，然後把那協議書給撕了，撕了個粉碎，“大姨，你當了一輩子的老師，教書育人，是出了名的教學名師，我當然是信得過你的，不用這麽麻煩，有您這句話就行了。”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知道見好就收。

雖然白字黑字紅手印的合同更是一重保障，可難免會生分了這好不容易拉近了點的感情。

陳敏覺得，趙雅麗說不定還有後招呢，到時候就算是陳二舅家不講道理，趙雅麗也有本事把這件事扭轉到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這孩子好像是跟衛瑾差不多大吧，衛瑾還在學術的象牙塔裏遨游，而趙雅麗已經是在給自己還有家人戰鬥。

陳敏欣賞趙雅麗，前世自己還真沒趙雅麗這麽有出息，沒有她這麽一身膽氣。

只不過她並不希望衛瑾像趙雅麗這樣，生活在學術的象牙塔裏沒什麽不好，人的生活環境不同，性格不同，將來走的路不同，為人處世也不同，然而找到適合自己的那就是最好的。

趙雅麗有趙雅麗的人生哲學，陳敏欣賞，卻並不希望這是自己的女兒。

衛瑾就挺好的，她是覺得自家孩子遠比別人家的好的那種。

而有了陳敏的承諾，趙雅麗這會兒也是松了口氣，然後就是胡聊了起來，“您這次怎麽沒帶陳瑤回來，是叫陳瑤吧，我上次看見覺得她跟大姨您長得有點像，將來肯定是個小美女。”

說到這趙雅麗話多了起來，“我媽可是比大姨您小七八歲，不過現在你倆要是一塊出門，別人肯定說她是姐姐您是妹妹。”

“哪有？”陳敏嘴上謙虛，心裏卻很是高興，她現在喜歡別人誇她年輕，特別喜歡。

“我說真的，大姨您這是用了什麽保養品，回頭給我說說，我到時候也給我媽買點。”女人家說起購物來那就是有的聊，陳敏也不例外。

正說著日常敷面膜之類的話，劉瑜從裏面出了來，“咱們先回酒店吧，明天上午再過來。”

其實今天下午過來也不過就是為了先踩踩點，正事還是明天中午談。

趙雅麗好奇，不過因為陳大舅需要人看著，她也沒再阻攔，“那行，要是有什麽事盡管給我打電話。”

因為陳大舅那裏離不開人，所以趙雅麗看著他們出門後便是回了臥室，然後又是說了起來，“其實我覺得大姨人挺好說話的，跟姥姥也不是那麽像，是因為我之前沒見過她的緣故，沒有那種先入為主的感覺嗎？”

趙雅麗忍不住笑了起來，“大舅，您放心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跟文溪哥來處理。”

病床上的陳大舅茫然地看著窗外，七月份的天氣說變就變，這會兒已經陰雲密布，看著一副想要下雨的模樣。

陳敏好奇，陳大舅到底跟劉瑜說了什麽，不過劉瑜沒說話，她也就沒再問。

到了車上，劉瑜拿出了幾張紙，之前塞在了他的衣服兜裏，陳敏都沒註意到。

“這是……”陳敏有些遲疑。

而一旁劉瑜則是固執地伸著手，“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兩張紙，而上面的每一個字陳敏都認識，所以她看到內容後直接傻了眼。

“等明天再說吧，我也不知道大舅竟然藏著這麽一份東西。”劉瑜苦笑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不過您不會計較的，對吧？”

陳敏有些茫然，她看著說來就來的雷陣雨，那雨滴拼命的往車窗上砸，然後把自己弄得粉身碎骨。

“那可真是為難我。”她苦笑了一下，然後把那兩張紙收回來，“走吧，回去吃點東西，聽說這邊有道名菜叫什麽來著，你還記得嗎？”

她連名字都不知道，劉瑜要說自己記得那也是為難自己了。

雷陣雨來的快走得急，等到了酒店的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劉瑜停好了車，然後從酒店大堂那裏拿了把雨傘跟陳敏去小街巷裏找特色小吃。

街頭巷尾那才是好吃的所在，至於幹凈與否，那就不再考慮範圍之中了。

吃飽喝足的兩人回酒店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熟人——陳文雋正在那裏講電話，大概是正在忙碌的緣故，並沒有看到陳敏和劉瑜。

“這世界還真小。”偌大的市區，還能就住在同一家酒店了，陳敏不想說這是心有靈犀，因為說出來這話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

不過她沒有去打招呼的意思，所以直接就是上去歇著了。

第二天早晨，劉瑜一大早就是辦理了退房手續，然後帶著陳敏繼續大街小巷找吃的。

吃完了就四處閑逛，等十點多鐘這才又是去了陳大舅家。

陳文溪有一個女兒，而他妹妹家則是有一個兒子，趙雅麗還沒結婚，所以陳敏和劉瑜給兩個小孩子買了禮物，作為長輩，陳敏又是給陳文溪他老婆，劉振華還有趙雅麗分別買了件禮物。

“當長輩就是當散財童子。”看著刷出去的錢，當時陳敏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就算是收獲了奶聲奶氣的“姑奶奶好”又有什麽用？看到小孩子她就是更忍不住想要消費了，還好這不是住在一個地方，不然她怕自己真控制不住。

前些天她給陳瑤買各種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就是被劉瑜嫌棄了。

“大姐可真是細心，還買了這麽多禮物。”陳錚的老婆皮金花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

老大家的兒媳婦、女婿，老小家的女兒都是買了禮物，他們家文雋也在，卻是沒收到任何東西，這姑姑當的可真是偏心。

“反正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花了就是花了，對了，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來，文溪，這次你爸住院花了多少錢？能報銷多少？你正好說一下，剩下的錢，文雋不是要付嗎？”

皮金花沒想到這個大姑姐一上來就是說這話，她臉上神色有些撐不住了，自己還沒說遺產的事情呢，就先來找茬了，這是真把自己當軟柿子捏是吧？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總是得算數才是。”陳敏笑著看陳文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至於這說出去的話不算數吧，我記得當時我跟你爸都在，我們都聽到了的，對吧老二？”

被點名了的陳錚聞言楞了下，然後沒說話。

“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陳文雋嚷嚷了一句，廚房裏的趙雅麗跑出來，“那正好，花了一共五萬多，能報銷三萬二不到，表哥你再給兩萬就好了，我看你之前也用了支付寶對吧，轉賬什麽的挺方便的，你給我就成。”

趙雅麗已經把手機拿出來了，“記得備註一下錢，這也是證據。”

“大人說話呢，有你什麽事？你媽不在你就這麽給她丟人？”皮金花拿出長輩的架子，不過趙雅麗根本不怕，“我只不過有一說一，當時表哥說那話時我還錄了音，要不我找出來放給你們聽聽？”

陳敏就覺得趙雅麗不可能毫無準備，原來自己當時的提醒就是多餘的，這人早就是做了準備。

錄音一下子放出來，陳文雋臉上神色頓時不好看，連忙喊停，“我媽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給你就是了。”他把錢轉給了趙雅麗。

趙雅麗心滿意足，“哥，行了，回頭報銷的錢到賬你也就不用惦記還我錢了，文雋哥大方，把醫藥費出了，我就不要精神損失費了。”

說完這話趙雅麗就又是回了廚房，留下皮金花恨恨不已，她還能沖到廚房跟趙雅麗理論不成？

“既然雅麗這麽說，那咱也就不兜圈子了，今天是你奶奶的生忌，有什麽話咱們都敞開說，讓老太太在天之靈也都聽到。”皮金花取代了陳錚這個家庭發言人的地位，直接就是把話題扯到了正題上。

廚房裏正在忙著做飯的劉振華聽到這動靜，跟趙雅麗竊竊私語起來，“你有把握嗎？”

“放心吧，她想吃咱們的肉，那也得先掉一層皮下來再說。”法律是沒辦法抵抗的，真鬧到法院去還是得分割姥姥的遺產給這一家三口。

不過在拿到那些錢之前，他們也得先掉層皮才是。

“二嬸你想說什麽？”陳文溪看了眼臥室，他媳婦帶著兩個孩子在裏面陪著爸，小孩子是魔鬼與天使的組合體，這會兒也都是乖巧的陪著老人說話聊天，不再是前些天的熊孩子模樣。

“你奶奶去世前留下了一棟二層樓小院，那是老人家當年掙下來的家業，你二叔和文雋也都在那裏住過，我剛嫁過來的時候也是在那裏度過了好幾年的時光。那裏有咱們一家子的回憶，原本留下來我們也沒什麽意見，給你家就給你家了，不過那院子遇上了拆遷，過去的回憶也都沒了，再說這些也沒用。”

陳敏聽到這話認真思考了下皮金花他們的思路，最開始是連帶著劉瑜外婆的遺產和陳大舅之前買的房子一塊算計。後來退而求其次只計較遺產，這給人的感覺是——你看，我退讓了，所以你們也該退讓了吧？

不得不說，這可是打了一手的好牌，陳敏都有些佩服了。

“拆遷那會兒你們也沒通知，我不知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不過現在既然咱們都做在一起，那不妨把話說敞亮了，老太太的遺產肯定是要分的，至於大姐早些年跟老太太斷絕了母女關系，不用算在裏面，也就是咱們三家來分就好了。”

陳敏聽到這話忍不住樂了，“這母女關系怎麽斷絕呀？我說老二家的，你生氣的時候罵文雋一句龜兒子，王八犢子，那他是不是還真就是龜兒子，王八犢子了？”

這可真是精明到讓人都覺得看不下去，一開口就是把自己排除在外，還真是……

佩服佩服。

皮金花沒想到今天一直開口的是陳敏，“大姐你當年和老太太鬧成那樣，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你跟家裏二十多年沒來往，今天回來參與分遺產，合適嗎？”

“那你們家出國十多年，沒給老太太養老送終，又哪來的臉來分割遺產？陳錚，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老太太的東西給分了？”

陳敏語氣忽然間嚴肅起來，這讓一直沈默的劉瑜都覺得有些陌生，他好像很久沒看到這般嚴肅的老太太了。

陳二舅被忽然間問到，一時間臉都憋紅了幾分，好一會兒才是說道：“我就是覺得那房子不在了，所以就算是算清楚點也沒什麽關系。”

“那你要這麽說的話，二叔你們這十多年來沒有贍養過奶奶，是不是也要把贍養費出了？”

陳文溪忽然間強勢，這讓陳二舅頓時氣場弱了下來，皮金花恨其不爭，“大姐你這麽說，我可是知道，家裏老太太沒生病前那身子可是好著呢，還幫著照看孩子，你們用老太太看孩子，是不是也得給這保姆費？”

皮金花這完全是胡鬧！趙雅麗沒想到這個二嬸這麽不要臉，難不成外婆那時候沒看過陳文雋和文悅姐嗎？

明明都是一視同仁的，等著家裏這倆小孩子生出來那會兒，外婆已經生了病，哪來的精力再去看孩子！

不過到底是聽到了大哥強勢的聲音，這讓趙雅麗心中頓時有了底氣，然後便是沖了出去，“那行，咱們贍養費和保姆費就兩清了，那咱們現在說說醫藥費的事。”

“醫藥費？剛才不說清楚了嗎？”皮金花心裏頭咯噔了一聲，她明明知道趙雅麗說的是什麽意思，還是胡攪蠻纏起來。

“我說的醫藥費，是外婆住院的時候花費的各種費用，既然二嬸你們是來分遺產的，那麽這筆花銷是不是也一塊給分了去？”

說著，趙雅麗就是從電視機下面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沓單據，“這是外婆從住院開始所有的費用單據，不包括大舅我爸媽還有文溪哥他們伺候外婆住院的時候耽誤工作的誤工費，我們為人子女的，長輩養我們小，我們養長輩老是應該的。只不過住院手術醫藥費，咱們得算清吧？”

陳敏聽到這話對趙雅麗更是刮目相看，沒想到她竟是做了這準備。

倒是劉瑜，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衛叔讓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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